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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平面设计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停滞。部分欧洲的平面设计师东迁美国，把理性化和高度功能化的设计原则带到了美国。尽管当时美国在纯商业化的平面设计方面大大滞后于欧洲，但随着欧洲少装饰的现代主义设计风格以及无装饰线字体进入美国市场，美国的平面设计师却能在此基础上，适应现代社会的快节奏需要，逐渐形成了既注重传达需要和经济效应，又能体现美感、简单、准确的功能主义设计风格。随着全球市场的日益国际化和一体化，这种简洁主义的功能化设计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在与欧洲国家在设计的风格上经历了一段时期的磨合与结合后，最终确立了以欧美形式的简洁主义为特征的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这种风格也成为二战后影响最大、国际上最流行的主流设计风格。
信息化社会到来之前，平面设计主要是以被特别强调的装饰性及其效果来作用于受众的视觉，以达到被关注的目的。宣传画和海报是平面设计的主要内容，而那时大多数的宣传画和海报在设计风格上，均相当注重内容的充实性与色彩的丰富性，绘画，则是其主要的设计语言（图1）。显然，这种表现手法和设计思维较为单一，会在形形色色的受众中渐渐形成“审美疲劳”，严重降低平面设计所追求的受众关注度。是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从根本上改变了平面设计的追求与传播效果严重不匹配的尴尬状况。设计的表现形式越来越丰富，多媒体的出现更使传统平面设计的表现方式不断得到突破。“跨媒体”日益成为其设计特色，除了报刊杂志、招贴海报等印刷宣传物的平面设计能够以更加丰富的表达形式实现其功能外，电影、电视、电子广告牌等其他媒介也汇入了平面设计的主流，使平面设计由静态化形式，逐渐外延到动态化的三维空间。这一设计趋势的改变，不仅使平面设计无处不在、佳作纷呈，更让人们的视觉体验和生活体验发生了很大变化。
当然，各种媒介所形成的“轰炸”效应在使人们每天的信息阅读量大大增加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人们生活的压力。这就给这个“快文化”“快节奏”“快消费”的商业社会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让信息既吸引大众的眼球并在短时间内让其理解所传达的内容，又能尽量降低“轰炸”所带来的压力，并进而使大众对所要接受的信息始终兴趣盎然、满怀期待？毫无疑问，这也是当代平面设计界必须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而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功能化设计，其简单明确的信息传达特征，高度契合了当下人们对于信息的需求，这种风格还将功能与时尚合二而一，其鲜明的当代感得到了引领式的呈现，或可成为对这一问题的有效解决方案。从大众对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接受以及设计师对之的喜爱两个基本角度来做判断，应当说，尽管还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国际主义风格的平面设计在当前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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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面设计无疑是色彩、文字、图形的组合。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版面形式则是以色彩和几何形态为基础。它继承了包豪斯学院和荷兰风格派严谨理性的设计准则，极其推崇几何比例和数学比例，纵横网格的简单编排具有强烈的现代感，重视设计的一致性和统一性，讲究对视觉中心的强调以及版面视觉平衡。设计师们更不断尝试运用现代审美理念，将绘画、插图、摄影照片等素材，创意性地安排在这些几何框架中，从而使设计功能更加完善，丰富了国际主义风格带来的的视觉感受，也从更多侧面地凸显了绘画、插图和摄影等等在平面设计中的地位。（图1）
事实上，以几何和数学比例，以及纵横网格的简单编排来做成具有强烈现代感的设计，在上世纪中叶就已出现并颇受好评。1945年马克思·比尔设计的美国建筑设计展览海报（图2），就是一个经典的案例。它采用方格网的设计编排，把图片与摄影照片都镶嵌在方框内，以画面内容生成形状，用45度角倾斜的排列方式，使二维的画面具有了生动的空间感，从设计的功能意义上来说，也让人们有了明确的阅读指向性。在审美方面，这些纯几何元素的简洁明快的呈现方式带给人们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从而使这个设计成功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这样的排列形式至今被一些企业所借鉴，比如太平园集团的网站主页就用了几何元素来表现企业的几大板块（图3），不但呈现出当代艺术的美感，也在短时间内让观众了解到企业的经营方向和服务内容。
经典的案例还包括“联合利华”的logo。一开始，为了强调装饰性美感，logo设计为图形元素与文字相结合的形式。在这一视觉形象已为人熟知的情况下，为了更加体现品牌的功能性，现在的“联合利华”logo已经转化成了简洁性的设计。看起来，把一个广为人知的品牌形象弃之不用似乎不合情理，但新的设计注重功能性，简单明确的信息传达方式却更有时尚感和现代感。正是这种典型的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与所传达出来的“让生活更美好”的企业理念的高度吻合，才使新的“联合利华”logo迅速深入人心。
（二）关于无饰线体
此外，无饰线体的广泛采用也是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核心部分。从造成视觉冲击的效果上来讲，无衬线字体深得简洁主义旨趣。其结构的清晰端正，字体间的机械和统一，拥有相同的曲率，锐利的转角，易于辨识等等特征，均是简洁主义的现代产品设计风格在平面设计中的运用和体现，并进而成为国际主义平面设计的风格化标志。自20世纪60年代企业开始重视品牌视觉形象起，众多企业便已采用无衬线的文字来作为企业logo。比如Chanel、Givenchy、Bobbi Brown等国际知名企业，其logo就都选择了这样的字体，从而体现和强调了品牌的现代感和时尚感，达到了让读者通过阅读文字来更加专注于文字内容即品牌所具有的品质，而不是文字本身的目的。
中文黑体字即由此发展而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国际市场不断深化，无衬线字体的使用率也在不断增加。例如瑞典宜家集团在中国的logo就是中文、西文无衬线字体的双重运用。“宜家”“IKEA”，简洁的字样，蓝和黄的补色关系，把时尚、现代、简洁、大气体现得直观醒目，中文的出现，也更加深了中国人对这一品牌的认同（图4）。Google近来也宣布了新的logo，依然是“Google”六个字母，但采用了无衬线字体，抛弃了曲线装饰。字体样式也告别了3D效果，彻底地平面化。这是1999年以来谷歌品牌形象最大的一次改变，与旧logo相比，新logo显然更具有现代感。通过品牌形象的改变，或者说，通过对无衬线字体的采用，Google让全世界看到的，是一个更具国际化和时代感的新形象（图5）。
（三）关于扁平化设计
扁平化设计是在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得到普及的过程中形成的。近年来，扁平化设计受到追捧，尤其在网页、手机等交互系统的设计上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版面以几何形式进行分割，拒绝任何特效和装饰，包括阴影、斜面、突起、渐变效果等。例如按钮和图标的设计，从过去的3D立体按钮变为纯平面，更多的是矩形、圆形、方形等简单的形状。设计师们喜爱运用大面积的色块与框架以及简单明确的无衬线字体来进行编排。选择简单的形态是为了明确清晰地传达信息，选择高纯度色彩是为了在简洁的设计中丰富用户的视觉感受。
那么，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就真的那么完美吗？其实也不尽然。一般而言，在拥有标准化、高度次序化的同时就会缺少了辨识度。而平面设计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定制”，需要在作品中体现出对象的个性和排他特征。尤其是，平面设计所追求的是受众的关注度，需要不断拥有新颖创意的想法来博取眼球，赢得关注。而恰恰在这一点上，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显得较为无力，除了几何元素，其不采用任何装饰的设计所带来的单调感给受众造成了视觉疲劳，乃至其版面形式成为了一种固定的模版并出现在大量的素材网站中，这也使其受到了较大的抨击。
现代主义设计理念虽然提倡对对象进行理性化的处理，但依然会强调对象自身特色的展现。按照这一理念，理性化设计也需要不同的表现形式，故而很难去界定现代主义设计是哪种风格，或者说，尽可能满足“人的需要”就是现代主义设计的风格。然而，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在强调信息简洁化的同时，也在千篇一律地把信息内容限定在几何形态和方格网里，在一定程度上使设计变得“形而上”，弱化了设计的艺术表现和特征。以网页或手机界面设计为例，产品的使用情况即能检验设计是否功能化和人性化。但屏幕中的扁平化按钮触碰前后在视觉上并未有明确的显示，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使用者操作的不确定性，人机互动上也缺少了一定的乐趣，这样的设计多多少少会带给人一种距离感。
从根本上说，设计发展导向也会对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提出质疑：“繁就必简，简就必繁”，由于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已经显露出过度强调一面、忽视一面的倾向，不利于设计的创意性和个性化发展；同时，有些属于文化内涵的东西是无法通过几何图形来展现的，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一些设计文化内涵的缺失。因此有人推断，无论还会风行多长时间，这一风格终究会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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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应当反映社会需要
实际上，设计风格本不该有过时和不过时之分。平面设计不是强调自我的艺术，它的目的是为大众服务，因此，衡量设计风格是否过时就要看它是否反映和满足了当下社会的需要。从这个层面上来对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兴起和成为主流做一个基本判断，应当毫不迟疑地肯定，这是时代的风格。在这一风格形成之前，人们愿意享受并乐于品味独立的花体字和装饰图案所带来的繁复工细的美，是因为其与前信息时代的生活节奏、历史境遇、审美习惯以及当时的表达手段等等相一致。而现在则是一个显得浮躁的“快文化”“快消费”时代，是信息爆炸和传播方式日新月异的时代，这就要求置身这一时代的平面设计必须具有快速传达的效应，即设计师必须要让大众在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流中一眼就能被其欲使大众知道并记住的“这一个”信息所吸引。而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通过几何形态来对信息进行划分和组织的方式，不仅大大提高了读者捕捉信息的效率，而且在年轻人成为主要的信息关注群体的情况下，这种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他们解读信息时的紧张感和压力，当然会使他们喜闻乐见。而在时尚的意义上，年轻人群体的口味，往往就是社会时尚的风向标。概括地说，以商业性、功能性和体现当代审美趣味的服务性设计来适应年轻群体，进而表现和推动“快文化”“快消费”，正是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得以形成和风靡的原因。随着这一风格的不断演进，到今天，以非个性化、严谨、大气、强烈的时尚感为标志的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已经广泛地受到大企业的喜爱和追捧，因为它与企业所追求的高端、国际化的目标高度契合。
在肯定的同时也应看到，“浮躁”作为时代病在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上的反映，就是这一风格的充斥于市，成为一种设计定式、设计“八股”，其表现已约略见于前述。但从本质而言，这一风格未能解决的问题既然在“浮躁”时代病大范畴之内，就没有“繁就必简，简就必繁”这么简单。从宏观看，病去之日，问题才能圆满解决。从平面设计界自身看，则时时对正在风行，似乎将会永远居于主流地位的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进行总结与反省，理清“风格”与“跟风”，才能用鲜活的设计思想去避免千人一面，呈现一个又一个经得起咀嚼的“高大上”设计个案。
（唐然 威尼斯美术学院）
